发源于唐古拉山脉的通天河,进入横断山区后称为金沙江,金沙江在横断山区的高山深谷蜿蜒流淌,向东南奔腾直下,流经丽江石鼓镇附近突然来了个180 度的大拐弯折向东北,切开玉龙、哈巴两座大雪山,撞出了个虎跳峡,至无量河口,再来180度的大拐弯,绕着玉龙雪山转了近一圈,从北向南直冲而下。
蜿蜒数百里江水,海拔高差近3000米,水流湍急,势不可挡,是条难以驯服的大江,也正因为汹涌的江水,一旦截流发电,就能“大浪淘金”。
2015年2月4日,当汉能控股集团有限公司(原华睿集团)董事局主席兼*席执行官李河君向搜狐财经讲起那段往事时,已经是一副轻松的表情:“我是个甩手掌柜,我的管理是特别相信别人,让别人做。大家知道金安桥水电站我投了200多亿,花了八年时间,我总共去了六趟,还有两趟是陪**去的。”
在2月3日胡润研究院发布的《2015星河湾胡润****榜》中,李河君以1600亿元的身价成为中国*富。面对很多人对李河君身价的质疑,胡润表示,李河君在香港的上市公司汉能薄膜发电持股市值800亿,另外还有非上市部分水电、太阳能及其他产业,“确实非常可观。”
汉能薄膜发电的股票让李河君一跃成*富,而他之所以敢*额投资薄膜发电产业,底气就源于那座金沙江上的金安桥水电站。他说:“水电站就是印钞机,年年有几十亿现金流。”
“虎口夺子,先斩后奏”
但这些都是后话了。当时的李河君在与时间飞速赛跑。2005年上半年,金安桥水电站完成了环保、水土、劳动安全、土地征用、移民安置、地质灾害评估、银行贷款**、可行性研究报告等一系列文件报批。
虽然直到2006年1月大江截流,还未获国家发改委核准,亦被要求“在未经***批准以及未按规定经核准之前,不得开工建设”。但浩大的工程已经没法停止下来了。
但在当年,金沙江流给李河君的并不是钞票,而是桀骜不驯的江水。
“由于金沙江水流湍急,几个20吨的石头绑在一起,往水里一扔,就飘走了。”讲起2005年12月的大江截流时,李河君仍心有余悸。
2002年,当李河君赴云南考察时,他或许想不到其后9年,他的身家前途都赌在了这条江水上。李河君做起水电生意纯属偶然。1994年,在中关村倒卖电子产品、做矿产*了七八千万元资产后,在一个高中同学的建议下,李河君收购了四川乐山的一家上市公司,花了6000、7000万,收购完了,但那家上市公司只是一个壳,除了有一点现金,什么都没有,所以需要题材炒作,就得买资产。
“我们说买什么?不知道为什么说买个水电站吧。”于是,通过收购广东东江一座装机容量为1500千瓦的小水电站,李河君正式进入了水电行业。
那几年,正是中国民间资本投资小水电*热的时期,大江南北各个河流上小水电站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。李河君发现了这个行业大有前途后,开始在广东、青海、浙江、广西等多地收购或者新建小水电站。到2002年时,李河君已经拥有装机容量30000千瓦的木京水电站、1500千瓦的河源东江小水电站等中小电站。
坚信电力大有前途的李河君,又野心勃勃地将目光放在了大西南。那里有中国***的水电资源。
2002年,****部、全国工商联开展“光彩事业”,组织民营企业家赴云南投资考察。在金沙江考察时,李河君了解到云南有一亿千瓦水电资源处于待开发状态。当时云南省**迫切希望引入民间资本开发当地丰富的水利资源。双方一拍即合,李河君当即决定开展金沙江水电项目可行性调研。随后,在金沙江中游规划出了8座百万级千瓦的水电站,总装机容量超过2000万千瓦,相当于1.1 个三峡水电站。
当年4月,国家发展计划委员会组织审查同意金沙江中游进行开发,并同意金安桥等几个水电站为开发项目。7月,李河君与云南省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签署了《云南省金沙江中游河段水电项目开发前期工作意向书》,一口气签下了其中的6座,规划总装机容量约1400万千瓦,总投资约750亿元。彼时,李河君的华睿集团才成立刚刚11年,不但华睿,当时没有任何一家民营企业做过百万千瓦级的水电站。
协议一出,“所有人都不会相信这是真的。我跟别人讲,别人说你吹牛,民营企业干水电站怎么可能做到这么大。我们上初中、高中的时候教科书写着,全中国盖个葛洲坝。我们的项目比葛洲坝还大。谁会相信民营企业能干这个事?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个笑话。”
葛洲坝从1971年5月开工兴建,1988年12月全部竣工,前后动用5.5万军人,历时17年,总投资48.48 亿元人民币,这是上世纪80年代的币值。
如此庞大的工程必须得到各部委的批准。各部委陆续开绿灯时,唯有国家发改委不同意。情急之下,李河君把国家发改委给告了。
“坦率的讲,汉能那时候告**是不得已而为之,我们当时拿了六个电站,国家发改委准备把电站都拿给国有企业,一个不留给我们,做的很绝,把我逼急了。当时张国宝主任就是不信(我们的项目能做成),说你怎么可能干得了,肯定里面有什么猫腻。他不信你,所以就要全部拿走。我们辛苦那么多年,全都给拿走,一个不给我们,我们也急了。”
张国宝时任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副主任,他历来被视为稳健的官员。从发改委和张国宝的角度来说,不同意有足够的理由——特大型水电站所耗费、统筹的资源,仅库区移民一项,金安桥水电站就涉及永胜县3个乡镇7个村委会17个村组。这对一家民营企业来说是不可想象的。
令局面更复杂的是,华能、华电、大唐等国有电力企业也看上了金沙江丰富的水电资源,欲图在瓜分这些金沙江中游河段水电项目。2005年,国家发改委下了一个红头文件,指示要将中游8个电站的前边4级由云南金沙江中游水电开发有限公司来全部开发。而华睿集团称已经做了一部分前期工作了,提出3亿元的补偿要求,否则不肯移交。耗费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,*后国家发改委出面协调,补偿了一定金额,才将问题化解。
眼看着满盘皆输,李河君的策略是边告边动手。2003年2月20日,金安桥水电站通过了预可研报告。当年8月8日,金安桥水电站进场筹建。2003 年12月,中国农业银行批准100亿元授信额度支持集团投资金安桥水电站项目建设,这是国有银行对民营企业*大的单个项目授信额度。
那一年也是中国“电荒”的元年。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,能源需求陡增,2003年全国出现大面积“电荒”,有19个省市先后采取了拉闸限电措施。“电荒”成为“2003中国十大电力年度新闻”。看到商机的李河君在忙着筹备金安桥电站时候,又斥资12亿元收购了位于黄河上游的青海尼那水电站。
“抢滩金安桥”,李河君与央企的博弈还在继续。事件的转折点在***的常务会议上。会议上决定,私营、民营企业也可进入铁路、公路、水利、水电等国家的大型基础设施建设。
结果是,“*后就给我们干了一个金安桥”。2005年12月1日,汉能集团与中国华能集团、中国华电集团、中国大唐集团、云南省投资开发公司在人民大会堂签署协议,共同组建金沙江中游水电项目开发公司,汉能集团占11%的股权。金沙江中游的梯级电站中,一至四级由这个合资公司开发,五至八级由华电、华能、大唐、汉能控股四家公司各建一个电站。汉能控股集团控股开发金安桥水电站。
6个项目中,央企们拿走了其他5个,但留给李河君的金安桥是6大水电站中资源较好的一个,是规划中的“一库八级”的第五级,属于国家特大型水电站。作为对李河君前期投资的补偿,李河君可以部分参股其他电站。
事实上,有评论就认为,央企介入金沙江中游水电开发,只给汉能一座金安桥,反而是帮助了汉能,因为金沙江水电开发涉及地质、环保、移民、生态等诸多问题,央企的进入很多大程度吸引了舆论的主意,舆论的关注点都会在央企身上,给汉能留下了足够的空间。更为重要的是——以当时汉能的实力,根本没法吃下6 座梯级电站。
后来的历史也证明了这个评论很有预见性。央企开发的向家坝、溪洛渡、鲁地拉、龙开口先后被叫停,而汉能差点无力完成金安桥电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