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朝顺*年间,白光、主峰师兄弟化缘得到笔*款,买下汉阳翠微峰脚下的王氏葵园,准备兴建寺院。汉阳东门有个奸狡成性、人称铁钉耙的营造作坊头,包揽了这笔生意,雇了好几十个木匠。
东山的领作张老大、西山的领作李老幺,各领了一帮木匠师傅,一起汗爬水流地干了三年零三个月,殿堂寮舍都建得差不多了,耙**动了心思,想打发一些工匠走路,又不愿意担恶名,便跟两位领作说:“建梵刹不比寻常,往下的活路,都归功夫活了,马虎不得,只能让高手上,请各位师傅把穿‘马’①泡到放生池里,谁的‘马眼’不进水,谁就留下。”张老大和李老幺知道耙**这是过河拆桥出难题,就哈哈一笑,说:“行啊!”立刻叫师傅们把“马”丢到水里去了。
师傅们虽然把“马”赶下水,心里很纳闷。张老大对大家说:“耙**让‘马’泡起来,是考我们的手艺高低哩!等着‘马眼’泡湿吧。”大家心里有了数,等就等,便痛痛快快玩了两天!到了第三天,耙**叫人把“马”捞上来,拆开一看,“马眼”全都干绷绷的,一点湿气儿都有得,耙**吓苕了,这两天大家一点活都没有干,还得照付工*不说,两帮木匠一个也不能辞掉,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。
过了几天,大雄宝殿屋架梁檩都做好了,选了个黄道吉日上梁。在上梁的前**晚上,耙**找人偷偷钻进工棚,做了点手脚。第二天,大梁贴上红喜字,师傅们把五排列架竖在磉磴上,一切都妥了,只等上梁。这时,张、李两位领作师傅,身穿白竹布短褂,红绸子束腰,腰上别着明晃晃的斧头,指挥徒弟们把两根吊梁的红色粗绳往大梁上套,四只眼睛往五百斤重的柏木梁上一搭,顿时叫了一声:“慢!”原来,他们一眼看出了破绽,大梁短了尺寸。两位领作师傅心里想:你铁钉耙好黑的心,这一手不仅砸了我们的饭碗,还败坏了我们手艺人的名声,又报了泡“马”之仇,真是一箭三雕啊!师傅们一看领作的气色,就觉得这里大有文章,都不知如何是好,上梁的工地上一片雅静。耙**板着脸问道:“为什么不上梁?”张老大沉住气用尺一量,大梁整整短了一尺二寸,耙**冲着领作的脸叫起来:“好哇,你们把梁裁短了,砸锅卖铁,你们也得给我赔出来。”张老大、李老幺钢牙咬碎,开口不得。为什么?明知是耙**搞的鬼,可有抓住他的把柄,么办呢?正在这个时候,远处飞快地走来了一位老爹爹,高声说道:“大梁我来上!”耙**闻声,扭头一看这老爹爹的穷样子,就冷冷一笑,道:“俗话说,长木匠,短铁匠,梁短了,你拉得长么?”师傅们见老头瘦得皮包骨,粗布短衫裤,背着个布袋。老爹爹微微一笑,说道:“诸位不必着急,我自有办法!**快摆上梁酒,只要酒美菜香,大梁一定能安上。”耙**把脑壳一别,吼这个老爹爹:“你癞蛤蟆打呵欠,好大的口气!”只见老爹爹把布袋兜底一倒,好些大元宝,哐啷哐啷,银光闪亮,滚了一地。老爹爹洪声大嗓地说:“你不要狗眼看人低,梁安不上,师傅的工*,我给,大梁,我赔!”耙**喜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,说了句:“一言为定!”领作们和师傅这才知道老爹爹是来帮自己解难题的能人,便连忙恭恭敬敬请他入席上座。大家喝酒划拳,热闹了半天,喝了一杯又一杯,开了一坛又一坛,十坛酒刚喝完,爹爹一转眼不见了。耙**急了,师傅们也着急,众人分头四处寻找,谁也没
找着。
张老大和李老幺心里很纳闷,坐在桌边发愣,突然发现桌上一左一右两把细瓷汤瓢,当中架着一根朱漆筷子,两人同时一惊,不禁张嘴嚷出声来:“这……”“‘哎呀……”怎么回事呢?原来,两人一见这筷子架在两只汤瓢上,心中一亮,马上就想到接长大梁的办法了。两位领作双眼灼灼,心花怒放,互相对看了一阵子,不由哈哈欢笑起来。
耙**又急又气,冲着两个领作大嚷大叫:“笑么事笑,出了这大的纰漏,亏你们笑得起来,我看你们么样下地!”两位领作一听,气炸了肺,说:“纰漏么样出的?天知地知,等我们吃饱喝足马上上梁!么样下地?不要你操心,谁黑了良心害人,菩萨饶不了他!”耙**作贼心虚,一听这话说得厉害,也不松气,两下就争吵起来,帮工的师傅们七嘴八舌,你拦我劝,才把耙**劝走!
耙**一走,张老大、李老幺两个领作亲自动手,一下的功夫用柏木削砍了两条大鲤鱼,等耙**听到上梁的鞭炮噼噼叭叭一响,跑来看时,只见两尾柏木鲤鱼,一南一北相对,活灵灵、稳妥妥托住了大梁。这时修庙的方丈出来见了如此壮观的鲤鱼担梁,又好看,又应佛典,就立刻封了一百两白银,赠给师傅们。从此耙**在木匠行业里臭名远扬,他的营造作坊无人登门,只好关门了事。
【解题】
此**由杨兴发、谢祥云等老一辈木工师傅口述。杨、谢口述时间是1973年,他们已是古稀老人。吴名于1982年据其口述整理成文,编入其《归元禅寺的传说》,后为《武汉市民间传说故事集·
归元禅的传说》辑录。集体注释。
【注释】
“马”:旧时建筑木工制作梁柱檩椽的工作台具。根据三点一面原理,“马”三脚落地,上为叉叉,原木两头搁在拉开距离的两“马”的叉叉上,用一字攀固牢后,进行砍、凿、锯、刨的操作。